H大连续杀人事件【14】【HTF/英军觉】
14.蓝色弹珠
4023像一本被彻底撕碎的书，被人一片一片地拾了起来重新拼接成了另外一本，但有些书页却残缺着，再也无法拼合起来了。
……
“队长！”
“队长？”
Splendid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呼唤他。
“队长！到站了。”
Splendid惊醒了，他往车窗外看去，发现他们停在被夜色笼罩的H大侧门。他低下头看了看，Flippy正枕在他的大腿上熟睡，瘦削身体蜷缩在车座上，像一只小猫一样。他抬起头，看到驾驶员正扭过头来看着他，湛蓝的眼睛嚯的睁大了。
“你是——”
眼前的人摘下黑色鸭舌帽，蓬松的金色短发散了下来。那人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肤色却是被阳光洗礼过的健康小麦色，一双圆圆的金黄色眼睛正注视着他，像流动着融化的麦芽糖。
“我是Cuddles，还记得我吗？”他的声音也软绵绵的，带着一种奶香气。
啊，他是开学初Toothy的朋友，和回忆中的那个病床上的男人……
回忆中他管我叫队长，那么他和我一样也是A国的间谍？
“我记得你。”Splendid微笑着点了点头，将右手伸了过去，Cuddles笑着握住了它。就在下一秒，那友好的笑容消失了，暗淡的蓝眼睛微微眯起，音调极速降温：“为什么A国间谍会在这里？你应该知道了Flippy的身份了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Cuddles浑身战栗了一下，他感受到了Splendid的手心里满是凝结的血，那双圆圆的眼睛里流露出了真正的恐惧。他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说：“当然是帮你们了，队长！请相信我！你知道以你们现在的状态在外面有多危险吗？如果我不来接你们到安全的地方，后果难料！”
“真的吗？”Splendid望了望熟睡的Flippy，松开了Cuddles的手。
Cuddles急忙抽回自己红肿的手，吃痛的揉着，表情瘪了下来：“呜……队长又欺负我！”
Splendid愣了一下，看着快要哭出来的Cuddles，突然想起了回忆里被他掐着脖子几近窒息的他，心中有点愧疚。暗淡的双眼低垂了下来：“抱歉。”
Cuddles瞪大了双眼，呆住了。看着眼前那个浑身鲜血，失魂落魄的男人，和自己印象中他的任何一面都不太相像。
原本的队长像一本被彻底撕碎的书，被人一片一片地拾了起来重新拼接成了另外一本，但有些书页却残缺着，再也无法拼合起来了。
他马上就要支离破碎了。
Cuddles抓住他的手，说：“队长，不要说这种话，我们是战友啊！而且我的病也是因为你们才治好的。虽然我的力量很微薄，但我会帮你的。我们下车吧。”
Splendid无声的望着他，暗淡的眼眸波动着。战友吗？真是个温暖的词语，就像他握过来的手一样温暖。
……
……
“Cuddles，出列！”
“啪！”
Cuddles捂着脸，脸色苍白，默默地跪坐在地上。
“你是这一届里最差劲的一个！难道除了4023，我们小组就培养不出别的优秀间谍了吗？”
从小就体弱多病，高强度的间谍训练跟不上，即使每天晚上努力读书，小组测验也仅是堪堪及格。
9岁，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如同天上地下。他没有的东西，4023都有。要说起他有而4023没有的东西，那恐怕就是这种弱者的无力感了吧。
课间休息，其他学生的聊天，言语中都透露着对4023号的羡慕之情。他们说，只要被挑中，就会被送到设施环境更好的栅栏那边的总部，接受高档次教育，而且每天都会更加自由。Cuddles揉着肿起来的脸蛋，默默走出训练营，摸着口袋里的四颗弹珠，坐在无人的草丛中丢弹珠玩。
他把三个玻璃弹珠排成一列，掂了掂手中的蓝色弹珠，向前奋力一甩！蓝色弹珠撞到了第一个弹珠，第一个弹珠撞向第二个弹珠，第二个弹珠颤巍巍的向前滚动着，堪堪碰到了第三个弹珠，金色弹珠滚落进了小坑里。
“耶！”Cuddles忍不住小声欢呼了起来，白皙的娃娃脸笑的像一块棉花糖。
“呐。”远处传来了一声孩童清脆的声音，“你在玩什么？”
Cuddles抬起头来，看到了不远处高高的坐在铁丝网上的一个穿着和他一样的白色队服的年龄相仿的男孩子。瘦小的身体逆着光，小脑袋歪着，透光的细软的天蓝色短发铺散在小小的肩膀上，宝石般清澈湛蓝的眼睛正望着他，白藕般的小腿悬在空中，一前一后的晃着。
是那个被教官当做小组榜样的4023，他是第一个被送往栅栏那边的孩子。
铁丝网嘎吱一响，他像一只小鸟般轻盈的落在了地上，背着手向自己走来。
“啊，我……我在玩弹珠！”Cuddles看到他走来，声音有点紧张。毕竟他可是神话般的存在啊！
“看起来很好玩，我可以玩玩吗？Cuddles。”孩童清脆的嗓音响在耳边。
Cuddles浑身一颤，望着4023洋娃娃般的侧脸。他怎么记得自己的名字？他是在什么时候绕到自己身旁的？
明明是很单纯无害的话语，却让他感到彻骨的寒冷。
“Cuddles，这个要怎么玩？你教我吧。”4023蹲在地上，用食指碰碰四散的玻璃弹珠。
“……就是……就是用一个弹珠去弹另一个弹珠，谁先把弹珠弹进弹坑就算谁赢，胜者可以拥有坑里的弹珠。”
“好，我明白啦，那我们开始玩吧！”4023蹲在弹珠边望着他，湛蓝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映着天上绵软的白云。
“哦哦……好的！”Cuddles怀着忐忑的心情，把弹珠摆好，蹲到了4023旁边，却不敢贴的太近。因为他身边似乎围绕着一种寒冷高傲的气场。
游戏开始。4023的目标明确而坚定，就是那颗蓝色的弹珠。弹珠在他手上毫不退让，充满杀伤力，弹走一切障碍包括石块，为蓝色弹珠清出了一条通往弹坑的弹道。Cuddles不知从哪里燃出一股劲，想要把他打败！要让他知道，自己并不弱！他用自己的弹珠弹走了蓝色弹珠，把它弹出了4023清出的弹道，却碰到弹道外的一颗小石子，反弹了回来，滚落进了弹坑里。
“诶呀。”4023叫了一声，望向Cuddles，“你把我的那颗弹进坑里了，这要怎么算？”
Cuddles叉着腰，开心地说：“除了我们手里的那颗弹珠，剩下的两颗弹珠不分你我，只要先将其中一颗弹进弹坑就算赢！”
“呜……明明超想要的。”4023抓了抓头发，头发被他的小手揉的蓬蓬的。绒绒的睫毛低垂着，看似失落，转眼间又朝Cuddles微笑着说，“下次我们还要一起玩，我一定要把它赢来！”说着，把手里的弹珠放回了Cuddles的手上。
“那个……4023。”Cuddles握着手中带有余温的弹珠，捉住4023的手，把它放回了他的手心里。“这个弹珠你留着吧，蓝色弹珠先留在我这里。下次记得回到这里，我们还要一起玩！”
4023愣住了，他看了看手心里的金色弹珠，咧嘴一笑，露出了一颗小虎牙。他站了起来，两三步飞一般跑到了栅栏边上，纵身一跃跳到了栅栏顶端，微笑着向愣在原地的Cuddles摆了摆手，轻盈地跳到了栅栏的另一边。
“等一下！！”Cuddles踉跄着跑过去，抓着栅栏望着4023的背影，喊到：“为什么要和我这个吊车尾一起玩？”
4023背着小手转过身来，湛蓝的眼睛笑眯眯的，美的令人心颤：“为什么不呢？你身上有着那些无趣的人所没有的东西，那些东西吸引着我。或许那些东西我们永远也不配拥有。”
他笑着捏起金色弹珠放在眼前，阳光撒在他身上，把那颗玻璃弹珠映的晶莹剔透。
等Cuddles回过神来时，4023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4023想成为一个完整的人类。
但这永远都不可能了。
自从那次嬉戏后，两人再也没见过面。Cuddles每天都在拼命练习，终于能在小组中有一席之地。等两人14岁那年再次见面时，物是人非。他作为他的队长再次出现，此时4023号已经成为最完美的间谍的代号，为国家执行着不可告人的最黑暗最危险的秘密任务。
谁也不知道那次嬉戏后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4023翻身从铁栅栏上跳下那一刻，白色衣衫扬起，那缠满绷带的后背，绷带的缝隙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紫色针眼。
谁也不知道4023是怎么在完美完成了那次代号为Rebirth的秘密任务后疯掉的，他只记得4023被众人架着殴打着松开他的脖子后，那张布满泪水的绝望的脸。
似乎在向他悲恸地控诉：那颗蓝色弹珠，我永远也无法得到了。
……
……
Cuddles打头阵，Splendid背着Flippy紧跟其后，一行人偷偷打道回府。
“不在学校的这段时间你都在干什么，Cuddles？”Splendid问。
“您一定想不到，我其实从未离开过学校。”Cuddles扭过头来一笑，“A国似乎在筹备着什么大动作，把无数间谍分派了出去。其中，H大就是我所负责的区域。”
Splendid低声说：“你没有被监听吧？”
“没有没有，我自己检查过，他们没有在我身上植入芯片，也没有对我实施任何监听。说到底，也是因为我仅仅是一个小小的联络员罢了。”
“……那么，关于H大连续杀人事件你又知道多少？”
“这个等我们到了我的居所后再好好聊一聊吧。”
众人抵达了Cuddles的住处。是在森林深处搭建起的一所小木屋。屋子不算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有一张单人床，两盏油灯，一面窗，一张堆满了文件的原木色办公桌，桌前的木墙上挂着一张巨大A国地图，窗前还有一台小电视，地板上铺着暖棕色的地毯。
Cuddles锁上门，为他一一介绍。末了，补充一句：“我这里有很多医疗用品，可以简单处理伤口等。”
Splendid把Flippy放在了床上，趴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他紧闭着双眼，呼吸均匀，难得睡得安稳。
Cuddles拉上窗帘，沏了两杯热茶走了过来：“队长，来，喝点茶吧。”
“谢谢。”Splendid接过茶，捧在手心里，静静地吹着，抿了一小口。
茶香溢满了整个小木屋，窗外的虫鸣声依稀可闻。
Cuddles坐到了他旁边，望着手中的茶，突然想起了旧时光，眼睛一热：“我不知道多少次梦到了现在的场景，没想到会在今晚发生。小的时候，我一直仰慕着你，我渴望和你一起玩。那年，你那次不辞而别后，我每天都去栅栏边等着你……你还记得吗？我们一起玩弹珠的时候，还有那颗蓝色弹珠。”
Splendid一愣，暗淡的眼睛低垂着，苦笑了一下：“我不记得了……能回忆起最后一次任务，已经是极限了。”
“啊……是吗……”Cuddles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声音难掩失落之意。
Splendid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发问：“Cuddles，除我们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发现过你的居所？”
Cuddles点了点头：“说实话，有一次被人发现了，迫使我不得不把居所转移到森林更深处。”
Splendid心头一紧：“被谁发现了？”
“Sniffles，还好是队长你的朋友。他很聪明，也没有深入探索的意思，也没有散播这条消息。要是被别人发现就不得了了，我可能不得不采取一些极端措施迫使他不要泄露秘密。”
Splendid掩面，紧紧咬住嘴唇，良久，从喉咙深处发出悲痛难忍的声音：“他死了。”
“什么？！不可能……他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而且我怎么会没有发现他的遗体？”
“他大概是最接近真相的人，比我们任何人都近。但他却死了。”Splendid悲痛不已。
Cuddles沉思片刻，说：“所以说，现在已经有四名‘献身者’了。”
Splendid叹了一口气，将茶杯放在地上，起身坐到Cuddles对面，轻声说：“跟我讲讲H大连续杀人事件吧。为什么A国在密切关注这件事？为什么你会管死者叫‘献身者’？”
Cuddles望着Splendid，他的身材比以前更结实有力了一些，但他的长相几乎没怎么变化。白皙的皮肤，虽沾染了一些血迹，却毫无违和感，英俊而精致的面容，深邃的蓝眼睛，虽不及以前湛蓝，甚至变得有些暗淡，却不再美得生人勿近。绒绒的天蓝色睫毛，高挺的鼻梁和石雕般的嘴唇，如果开心地笑起来的话，还会露出一颗小虎牙。脸型比以前骨感了些，柔软的蓝色短发变长了些。即使早已破碎重组，但他的身上依然留着4023号的影子。如果之前没有被那条红色眼罩遮挡住漂亮的眼睛，如果认真享受校园生活的话，他大概会像Flippy一样，变成无数女生的梦中人吧。
“Cuddles？”
等Cuddles回过神来，他发现Splendid英俊的脸颊近在咫尺，他浑身沾染着淡淡的血腥味。那双直直的盯着他的漂亮的蓝眼睛蒙在阴影里，看上去毫无温度。据说，那是双透视眼，可以看透一切东西。Cuddles冒了一身冷汗。他还是很喜欢这一套啊，就像小时候一样。
“抱歉，队长，让我们步入正题吧。”Cuddles向后退了一点，清了清嗓子。
“自从队长失忆了之后，中情局每天都很忧虑，他们急缺优秀间谍，并且传统的训练方式太过于低效满足不了近期需求。他们想快速制造更多4023号出来，迅速投入实战。”
“所以他们想在H大提拔一些优秀苗子？”Splendid低声道。
“正是如此。他们安排你去H大学习，派我暗中观察你是否会恢复记忆。同时他们在筹备另一个计划，精英计划。全校中表现最突出的那些学生会被叫去校长办公室谈话，受到褒奖，获得各不相同的权利。”Cuddles顿了顿，说，“这个风俗历届都有，但在这一届，受A国命令，这个计划改变了。学校要把选拔出优秀学生都移交中情局管理。所以在这一届，这个计划更名为：献身精英计划。”
Splendid激动的抓住了Cuddles的双肩，空洞的蓝眼睛颤动着：“所谓献身，是什么？”
Cuddles麦芽糖色的眼睛暗了暗，严肃而认真地说：“人体实验。”
Splendid的脑袋嗡的一声，脑髓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将十指深深的插入发间，痛苦地弓着背，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队长！！”Cuddles慌乱的伸出手来，不知如何是好。
“我……没事……继续说！”Splendid弓着背，强忍着剧痛，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是！”Cuddles点了点头，压低声音，继续说：“你应该知道，Orchid病毒曾剥夺了你的能力，Rebirth病毒又吞噬了Orchid病毒，让你重获能力。中情局掌握了这个情报后，他们反向思考，是否能在普通人身上注射Rebirth病毒或其亚种，让他们获得超能力呢？在这期间，他们还会不断把你的血液注射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这就是关于人体实验我所了解的所有情报了……”
“目前……有没有成功案例？”
Cuddles皱了皱眉，说：“我只知道我们班有个名叫Petunia的女孩，在极度压力下爆发了能力，其他人就不清楚了。”
“呼……这样吗……呼呼……”
Splendid的大脑越来越痛，过度的疼痛已经超越他的大脑所能处理的范畴，紧接着，他仿佛听到了脑内神经一根根崩断的声音。
“啊……糟……糕……”
颤抖的双手从发间抽了出来，紧紧的捂住胸口，肺叶正极速收缩着，一阵毛骨悚然的撕裂声过后，鼻血从鼻孔里喷涌而出，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毯上，紧接着一股热流涌入了喉咙。视野里鲜红的血慢慢褪去了颜色，Splendid闭上了眼睛，身体被抽走了全部力气。
“队长！队长！！”Cuddles哭喊着，他褪去颜色的脸颊近在咫尺，声音听起来却异常遥远。
“DID，DID，稳住呼吸，你的肺撕裂了……”
Splendid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他发现自己已被放到了柔软的床上，Flippy正捧着他的脸，脸上带着一副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
“别……哭……”
“吸氧器……吸氧器……找到了，快给队长戴上！”
“呼……呼……呼……”Splendid有一下没一下的虚弱喘息着，冰冷的氧气在撕裂的肺泡间穿梭着，每吸一下都撕心裂肺的疼着。白茫茫的视野慢慢的变得一片血红，似乎是眼球里的血管破裂了，鲜血溢出了他的眼眶，沿着他的脸颊流淌着。
“从医院回来，他的身体一直在超负荷运作着，那些重获的能力正反噬着他！”Flippy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好像真的哭了。
他感到自己冰冷的身体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了起来，右手也被一双温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
“DID，如果太痛苦就睡吧。”
“队长，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Splendid阖上了双眼，意识坠入无尽深渊。
……
……
“4023！”
“4023！！”
刺骨的冷水泼在了自己头上，男孩睁开了湛蓝的眼睛，水珠顺着柔顺的发丝和绒绒的睫毛扑朔朔地滚落下去。
“这是……？”他奶声奶气的问。
他发现自己身上仅穿了一条肥大的短裤，被紧紧绑在一把输液用的成人座椅上，这把椅子对于他来说过大了，所以他被绑的紧紧的，从头到脚都根本无法动弹。
他被绑在一个小房间内，面前有一面由一整块镜子组成的墙壁，镜子映出了他的身影：苍白、瘦小，大概6岁的孩童模样，湿漉漉的身上满是淤青和针眼，纤细的脖颈上带着一个特制的白色圆环，连接着一台仪器，上面显示着他的心率等数据。其他三面都是厚实的水泥墙，只有左面那面墙有一道禁闭的铁门。地板是一整块大理石，在房顶右侧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房顶左侧挂着一个黑色的播音器，房顶中央有一个喷水装置。
“实验代号203，现在开始。”黑色播音器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声音。随后，随着一阵开锁的声音，铁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穿密不透风的白色防护服的人走了进来。玻璃面罩下是一个40岁左右男人的布满褶皱的脸，面无表情。
男人把手里的医疗箱放到了地上，从中取出了一支细小的装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利落的将管内的气体挤了出去，还未等4023反应过来，便熟练地刺入了他的右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好痛苦……右眼球几乎要炸裂开来了！
4023在椅子上拼命挣扎着，一缕鲜血从他紧闭的右眼淌了下来，浸入了脸上残留的冰水。滴落在他的腿上，变成了一摊血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我……已经是第203次了，接下来到底还有多少次实验在等着我？
“现在，开始施压测试。”播音器里又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
还未等4023反应过来，一记重拳便捶向他的胸口。
“咔嚓！”随着一声清脆的断裂声，4023的肋骨断了两根。
紧接着，在胸口又是一记重拳！
4023的三根肋骨刺入了肺叶。
“咳！咳咳……”4023吐出了一大口血，喷溅到了镜子墙上，他看到他的胸口被捶的凹陷了下去，苍白的皮肤上迅速淤满了密密麻麻的暗红色血点。
“警告！血压降低。警告！呼吸受阻。”连接着他的脖颈的那台仪器刺耳地尖叫着。
“继续！”那个低沉的男声宛如恶魔的低语一般，通过播音器回荡在整个密室。
4023不敢再看那面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模样，他低着头，睁大了湛蓝的眼睛，右眼的视野一片黑暗，似乎已经失明了。他浑身战栗着，牙齿不停的打着颤。鼻血从鼻子里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纤细的大腿上。
那个穿着防护服的男人从箱子里取出一把铁扳手，攥紧他的右手，将小指的末节敲的粉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
那个男人紧接着又伴着4023的哀嚎声扭断了他十根手指的末节。每扭断一根，他的哀嚎声便减弱一点，直到最后，虚弱的他再也喊不出任何声音了。
他的脑袋无力的低垂着，大脑撕裂一般的疼着，身体抽搐着，意识越来越模糊。
“警告！心率降低！警告！呼吸受阻！”仪器仍不知疲惫的尖叫着。
“失败了吗……”
朦胧中，他听到播音器里的男人在叹息着。
“但是，唯独他的快速自愈能力真是便利啊。”
播音器里又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啊，已经快要完全愈合了。心率也在升高。”
两个男人似乎站在那面镜子对面，谈笑着，冷眼旁观着他狼狈的样子。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是上帝赐予他的礼物，现在的医学水平根本研究不透。正因如此，4023才如此特别，他是上帝赐给我的礼物，是我的宝贝。”播音器里的男声语气轻松的说着，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骄傲感。
突然，头顶撒下大量冰水，4023重新睁开了湛蓝的双眼，右眼已经可以看见东西了，十指也不再是紫黑而扭曲的样子，全部恢复如初。
“实验代号204，现在开始。”播音器里的男声再次响起，宛如恶魔的低语。
……
“实验代号205，现在开始。”
“实验代号206，现在开始。”
……
每天都是无尽的实验，每天，每天，每天！而留给他的休息时间屈指可数。实验的副作用使他的身体永远苍白消瘦，痛觉越来越迟钝，内心也不再抗拒。他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心智健全的普通孩童了，他就像一只实验用小白鼠，或者说更像是一个练习扎针的机器。因为小白鼠会尖叫会抵抗，而现在的他不会。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
“实验代号986，现在开始。”
双眼被注射后，他听到了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
“啪嚓。”
物品被人破坏时永远不会尖叫，就像他自己一样。
虽然他看不到，但他知道，穿着防护服的男人把Cuddles给他的那颗金色的玻璃珠摔碎了。
不要……那是Cuddles心爱的弹珠啊……这样我要怎么再去面对Cuddles？
啊……我在奢望什么啊……那些娱乐本来就不属于我……不属于我……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成为一个普通的孩子，无忧无虑的玩耍？
为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4023怒吼着，像要把三年积压的痛苦全部吼出来一样，他猛的睁开眼睛，湛蓝的双眼里迸发出了强烈的莹蓝色的光芒。与此同时，他的眼神经像燃烧起来一般痛着，狠狠刺入脑髓。他强忍着剧痛，幽蓝色的视野穿透了那面镜子墙，看到了墙外的景象。那个播音器里的男人正站在墙外，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双目对视，男人脸色唰地变得苍白如纸，冷汗爬满了他的脸颊。4023深深地记住了他的模样，挣了挣身子，瘦小的身体凭空消失在了密室内。那些曾紧紧捆住他的麻绳散落了一地。
“紧……紧急情况！！！迅速在整个基地寻找4023号！！！”那个男人急得呛了一口口水，剧烈地咳嗽着。
整个基地警铃声大作，士兵们慌作一团。
4023号被找回前，他正蹲在基地外的草丛边玩蟋蟀。
两个小兵看着那瘦小的背影，吞了一口口水，互相对视了一眼，蹑手蹑脚地从后面慢慢接近他。就差几厘米时，两人猛的向前一扑，把这个孩子紧紧的按压在了地上。
“呀！”4023惊叫了一声，瞬移走了。
“别跑，别跑！孩子，求求你了，跟我们走吧！我们不想受罚啊！”其中一个小兵哭着跪倒在了地上。
“喂……你看啊。”另一个小兵戳了戳那个抱头痛哭的小兵，指了指地面。
地上扔着七只被扯掉所有腿的蟋蟀，只剩下七只光秃秃的虫子躯体，在地面上不停的蠕动着。
这些出自一个9岁孩子之手，想想就不寒而栗。
“我也不想被当做实验体！”4023瞬移到了跪在地上的小兵背后，无声抽走了他腰间的匕首，狠狠的插在他放在地面上的手上，割断了他的两根手指。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伴着小兵的哀嚎声，他用双手握住刀把，用力把刀拔了起来。殷红的鲜血迸溅在他瓷娃娃般的小脸上。
湛蓝的眼睛一转，他反手一划，又割伤了从背后袭来的另一个小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另一个小兵的腿上多出了一道深深的血淋淋的伤口，他跌坐在地上，浑身发着颤。
4023望着手中的匕首，血迹斑斑的刀面上映出了他半眯着的湛蓝的眼睛，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却冰冷刺骨：“原来这就是伤害他人的感觉啊。”他一甩手，刀柄沿着他的手指转了一圈，寒光闪闪的匕首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圆弧，重新由他掌握。他微微仰起头，冷冰冰的望着远处的总部：
“真让人作呕。”
谁也不知道那天4023号为什么会独自回到基地，带着满脸的鲜血和一把血淋淋的军刀。眼里的幽蓝色光芒闪烁着，美得令人生畏。
从9岁那年起，4023号的地位颠覆了，他成了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他获得了无限的自由和出入任何区域的权利。毕竟他有双眼瞬移和单眼透视还有无限再生的能力，谁也奈何不了他。他只会出于兴趣帮帮那些曾经虐待过他的人，做一些任务，或接受一些他最厌恶的注射实验，但他的酬劳是谁也想象不到的丰盛。那些人，尤其是那个播音器男人，也就是整个A国中情局的Boss，反而成了他的奴隶，因为他把他视作自己的宝贝，他害怕失去他。除非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去召唤他，因为他们厌恶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12岁那年，他又获得了超人般的力量。
紧接着，13岁那年，他又获得了逆转时空的能力。
那些力量似乎极度向往着他，追随着他，不断为他所有，似乎他就是神之子。
4023号神话般地位再也无法颠覆，他就是A国的王牌。
……
……
“队长，你终于醒啦！”Cuddlss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
“DID，欢迎回来。”Flippy柔声说，他正坐在Cuddles对面，两人似乎在聊天。
Splendid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低声询问：“我……我睡了多长时间？”
“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Cuddles看了看手表，说，“Flippy说你累坏了，我们看你睡得很香就没有打扰你。”
Splendid撩开窗帘，外面夜色正浓。他仰起头望着分割着天空的枝与叶与繁星，墨蓝的玻璃映着他没带眼罩的苍白的脸，看起来似乎缺失了什么，但这才应该是他本来的样子。他的声音发着颤：“我终于想起来了，4023和蓝色弹珠。”
他们的谈话声应声停止了，浓浓的寂静升了起来，窗外的虫鸣随着木缝间的冷流不断溢入温暖的小木屋。
他松开窗帘，扭过头来看着沉默的两人，黯淡的湛蓝眼睛闪着泪光，笑的苦涩。
“它们两个，早就不在了啊。”
（图片来自 @谁来教我画画 太太）
TBC.
